不只是工具替换，更是生态重构

2025年6月，AirPlus正式退出中国市场，这一事件被一些业内人士视作商旅支付领域的标志性转折点。告别了一位长期深耕的国际玩家，中国商旅支付市场是否会出现空白？

新技术与政策的不断涌现，虚拟信用卡（VCC）、数字人民币、即时支付等方案也层出不穷，是否能填补甚至超越原有模式？

在2025环球旅讯峰会的商旅数字化论坛上，万事达卡北亚区商务支付及亚太区商务支付受理副总裁 郑景文，携手联想集团全球差旅负责人杨晓娟、天九共享集团供应链采购总监王勇，在BCD Travel北亚区董事总经理高思伟的主持下，展开了一场关于支付变革的深度对话。

AirPlus离场后

企业与市场的核心痛点

AirPlus离开中国，被几位嘉宾一致认为“可惜”。郑景文回忆，AirPlus在二十年前进入中国，确实带来过一轮革新，尤其在“出差前预付”环节极具价值。但问题在于，出差途中的支付需求未被充分覆盖，导致整体体验割裂。

万事达卡近期对500家企业进行调研，发现当前商旅支付和管理系统普遍落后于企业的效率和体验需求：自动化不足、员工频繁自掏腰包、合规性执行困难、报销流程冗长且不友好。员工用个人信用卡消费时体验顺滑，反衬出企业支付的繁琐，企业在与供应商谈判时也缺乏数据支持与筹码。

站在企业端，杨晓娟强调了三个核心诉求：支付方式的覆盖面、成本优化和数据价值。她指出，支付本身存在显著费用，中国企业在“central pay”环节承担了高额后台成本，因此企业亟需能降低整体支付成本的方案。

王勇则进一步补充，支付是差旅集中采购中的关键支出，但预算管控难度极大，企业难以提前预估不同支付方式带来的隐性成本。同时，企业更关注资金合规和资金流向的可控性。AirPlus、UATP等方案只能覆盖部分场景，尚难形成闭环。

即时支付与VCC

技术落地的希望与挑战

未来，即时支付是否能成为主流？

郑景文给出明确答案：“绝对可以，但需要条件。” 在欧美，支付、报销、ERP系统的无缝对接已成为常态，中国仍需补课。即时支付在B2B领域的价值不止于加快结算，更能带来透明度和资金流管理能力。

VCC（虚拟信用卡）被视为另一大突破口。万事达卡已在澳大利亚与SAP实现对接，企业采购可即时生成VCC并传递给供应商，实现全流程无缝化。同时，在香港与澳大利亚，VCC已能嵌入Apple Pay、Google Pay等钱包，既确保安全，又提升了出差途中的便捷性。

对于企业而言，杨晓娟关注的是VCC与TMC、报销系统、AI工具的打通。她介绍，联想正在上线AI报销工具，目标是减少手工报销输入，让支付数据直接进入系统，实现“支付即报销”。

王勇则指出，VCC虽具潜力，但对企业系统提出更高改造要求。要兼容多种支付方式，确保不同消费场景的体验一致，同时还要解决周期长、限制多、数据闭环不畅等问题，挑战不容小觑。

数字人民币与跨境支付

谨慎尝试

在谈及数字人民币与跨境人民币等新型支付工具时，两位企业嘉宾均表达了“高度关注但谨慎推进”的态度。

杨晓娟认为，数字人民币的潜力不仅在于支付，而在于如何将数据无缝导入企业系统。她特别强调，支付数据与报销系统的自动对接，将是未来提升效率的核心突破口。

王勇则直言，多元支付方式对企业是一种“挑战”，不仅需要系统大规模改造，还要兼顾员工在旅途中的体验。目前各种支付工具的审批、开卡、使用、结算周期都较长，且存在不小的场景限制。因此，企业对数字人民币和跨境支付的态度是“关注但等待成熟”。

中国市场特殊性

万事达卡的本土化策略

在规模上，中国差旅市场依旧庞大。郑景文透露，2025年中国商旅市场规模约4000亿美元，其中35%通过TMC处理。支付方式主要仍依赖员工垫资和TMC月结，这既带来员工不满，也加重TMC资金压力。

他介绍，万事达卡已在2023年通过合资公司万事网联，取得人民币本地清算牌照。这意味着一张万事达卡即可实现境内外通用，成为全球接受度最高的卡片。未来，万事达卡将在中国持续推进本土化创新，不仅移植海外经验，还会结合国内报销系统的先进性，打造更智能、更合规的支付解决方案。

郑景文特别强调，目标不止是“把数据导入系统”，而是让报销系统在差旅前、中、后全程与支付互动。例如出差前预算超标，系统即可预警；如有需要，可即时生成VCC放入钱包，实现资金和数据的双闭环。

企业的合作伙伴

选择标准

当谈到企业如何选择支付合作伙伴时，杨晓娟的回答直指核心：

• 覆盖场景的广度：不仅机票，还包括酒店、用车、火车票、餐饮和企业采购。

• 链条的顺畅性：从TMC到支付服务商再到商户，需丝滑衔接。

• 全球一致性：大型跨国企业尤其看重一致的支付体验。

王勇则更强调资金和数据的安全合规。他指出，支付风险不应由员工或TMC承担，而应交给专业的支付机构。若风险转嫁给个人或中介，会导致员工抵触、TMC难以承受，最终提高了行业门槛，限制更多企业采用创新支付方式。因此，企业更倾向选择能实现规模效应和闭环解决方案的合作伙伴。

未来支付格局

无感体验与VCC崛起

三年后，谁将成为主流支付方式？

与会嘉宾的答案虽不完全一致，但共识逐渐清晰：体验与合规是未来的决定性因素。

杨晓娟设想的未来是“双层视角”：

• 员工角度：支付“无感”，无需再操心报销，费用自动完成。

• 企业角度：后台系统强大，数据与政策实时联动，实现水下的智能化管理。

王勇则认为，VCC在覆盖全场景消费和系统合规管控方面具备条件，有望成为突破口，但发展仍需政策支持与监管配合。

郑景文则更为坚定：“VCC会有很大的空间。” 他强调，如果VCC能嵌入Apple Pay、Google Pay等生态，实现全自动报销对接，企业支付流程将真正实现丝滑一体化。

给TMC与企业

的行动建议

三位嘉宾对TMC和企业提出了不同的建议：

• 郑景文：尽快与银行、支付机构对接，采用中央支付账户等产品，减轻TMC资金压力，提升企业数据透明度。

• 杨晓娟：TMC必须关注新兴支付方式并做好系统建设，保持对客户随时“ready”的状态。

• 王勇：提前进行系统布局和智能化建设，保证未来能兼容多种支付方式，避免被技术迭代甩在身后。

支付变革不只是工具替换

更是生态重构

商旅支付的变革并不仅仅是AirPlus退出后谁来“填补空白”，更不是单一工具的替代，而是整个生态的重构。

企业需要更高效、更智能的支付体验；支付机构要在合规与创新之间找到平衡；TMC则要摆脱资金垫付的沉重包袱，转型为连接企业与支付解决方案的桥梁。

未来三年，中国商旅支付市场将迎来新的主导者，但真正胜出的，不是某个工具或机构，而是能提供无缝体验、数据驱动与合规保障的完整生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