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生产端转向消费端,这是一个必然的过程。
纵观国际经验来看,我们会发现,现代商业史上任何一个经济体,最初都是从工业化开始的,然后一步步转型到以服务消费为主的第三产业的兴起。
对我们来说,现在也正处于转折的十字路口。
先说生产端。我国制造业已经是连续15年保持着全球第一的领先地位,目前制造业增加值占全球比重约30%,在全球504种主要工业产品中,我国大多数产品的产量都位居世界第一。
在“十四五”期间,我国制造业增加值从2020年的26.6万亿增长到2024年的33.6万亿,增量高达8万亿,对全球制造业增长贡献率超过30%。
其中装备制造业和高技术制造业增加值分别年均增长7.9%和8.7%,新能源汽车产销量更是连续10年保持全球第一。
从生产端来看,我们已经领先并积累的足够优势,而接下来的重点,也应该放在消费端上。

过去几十年的对外开放历史,其实就是生产端的历史,从一开始引进国外品牌和产线,到现在自主研发产业升级,过去支撑我们增长的三驾马车,出口、消费和投资,其中有两个大类都是和生产有关的。
到了今天,随着特朗普上任的全球贸易保护主义再度崛起,叠加我国商品的过剩,要想继续依赖出口拉动增长,难度也越来越高。
所以过去那个只顾埋头生产,不知抬头消费的时代,终将过去,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,我们都会把重点慢慢放到消费上面。
原因也很简单,第一是全球局势的变化,第二就是商品本身的过剩。
过剩当然也只是表象,只是为了方便我们理解。过剩看起来好像是需求不足导致的,但需求是真实反映当下世界的,所以需求不存在多或少,基于此,当我们在说商品过剩的时候,背后的潜台词其实是,投资过度。
目前我国光伏行业产能利用率仅44%,而新能源汽车行业产能利用率也只有54%,锂电池行业产能利用率则是61%,哪怕是陶瓷行业产能也是远超市场需求。
而钢铁行业作为过剩产业的典型案例,其治理和消化至少也需要5到10年时间。
这种生产和消费的失衡,已经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经济高质量发展。
上面这些行业,背后几乎都存在过度投资的风险。
而商品过剩,也是生产型经济的结构性困境。历史上,过剩不是我们第一次碰到,最早在欧美,过剩的风险就已经出现了。
为什么会过剩?除了过度投资之外,还有就是消费能力和消费频次。过去我们总说中产中产,为什么中产那么重要?
原因很简单,因为如果只是少数人可以高消费的话,那么一个人再有钱,一天最多只能喝五瓶红酒,吃四顿饭,这就是他身体能够消费的极限,但只有扩大基本盘,让能够支撑高消费的人越来越多,那么整个社会的商品周转才能够更快,这样才不会出现生产过剩的现象。
所以,橄榄型社会是最佳的,因为它是中间大,两头小,中产才是决定一个经济体消费盘的最大因素。

具体来说,我们要如何提高消费呢?
首先肯定是要先解决掉价格战问题。商品过剩会导致企业产品积压,企业为了去库存只能降价促销,这又会导致企业利润下降,以光伏行业为例,去年一季度,我国光伏行业所有企业的经营性净现金流都为零或负,新能源汽车行业一半企业的经营性净现金流也为零或负。
企业没利润,员工收入自然也不会提高,这又会反过来导致消费疲软,总而形成负面循环。
我们要打破这个循环,就要先解决掉价格战问题,让企业不要陷入降价促销的恶性竞争。应该如何让企业不打价格战呢?
答案其实也很简单,就是让市场发挥决定性作用,让市场来决定企业的存亡,让该倒闭的企业就倒闭,把市场的优胜劣汰机制发挥出来,才能够良币驱逐劣币。
过去因为过度投资扭曲了价格信号,导致了资源错配,价格一定程度上失灵了。理论上企业不可能亏本做买卖,但当价格信号被扭曲,一些企业哪怕是亏本也可以卖车,也可以卖货,这种卷到极致的价格,最终反而会导致劣币驱逐良币,不利于市场的整体回暖。
消费是社会再生产过程中的最终环节,是生产的最终目的和动力。消费所形成的新的需要,对生产的调整和升级起着导向作用。
这就是市场的魅力。

从生产型转向消费型,各国都是怎么做的呢?
以美国为例,首先就是低端制造业的外流,这个是大趋势,随着劳动力成本的提高,低端制造业会迁徙到人力成本更低的国家,而我们只需要保留研发设计和品牌营销等高附加值环节即可。
然后就是美国金融服务业占GDP比重从1980年的5.5%上升到了2024年的8.7%,金融的重要性也不可小觑,不管是投资还是理财,让国民收入来源多元化和多样化,而不是仅靠工资性收入,这也很重要。
日本也是类似的情况,第三产业占GDP比重从1994年的60%上升到2015年的72.7%,日本文化产业和IP经济崛起,形成了“软实力”输出。顺势日本还进入到了“第五消费时代”,其特点就是强调慢速、小规模、软性、社交和可持续的消费理念。
从这个角度来看,日韩应该和我们更像。
消费是结果,不是目的。当收入上来了,时间更多了,消费就会自然而然地增长,因为人天生就是有需求的,只不过收入和风险的偏好不同,导致了消费的高低不同。
所以,要想提高消费,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提高收入以及释放更多假期。
目前韩国最低月薪是1万人民币左右,这个数字和我们最低比起来,差了有五倍左右,这个仍然需要时间去慢慢提高,但绝对是一个方向。
然后就是要扩宽我们的财产性收入渠道,在房地产下行之后,我们要找到新的财富蓄水池,股市其实是最好的标的物,加强股市的建设和完善,这同样也很重要。
另外就是农村,考虑到我国几亿人还生活在农村,可以促进这部分群体的增收,健全种粮农民收益保障机制。今天很多地方粮食一斤才一元多,这个价格农村家庭种地很难有什么高收入,提高粮食价格,保障农村老人的收入,也很重要。
短期来看,可以发放消费券,刺激特定领域消费,其实今年我们的各地消费券,以及国补,走的就是这条路线。
长期来看,我们还需要完善社保保障体系,提高居民未来收入的预期,推动收入分配变化,同时要扩大我们的中产,因为这才是消费的基本盘。
我国作为世界第一生产大国,正站在经济转型的关键节点。从历史经验来看,生产型经济向消费型经济转型是经济发展的普遍规律,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经之路。
这一转型需要我们共同努力,只有这样才能够释放我们14亿人口的消费潜力,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,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发展格局。
只顾埋头生产,不知抬头消费的时代,终将过去。面向未来,我们需要在保持制造业优势的同时,更加注重消费对经济发展的基础性作用,推动经济实现更高质量、更有效率和更可持续的发展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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